添香捧盆

夜里听到笔记型电脑一声响，没管它，却也就被吵醒了。早上起来看，是一位千里之外的微信上的密友转样一则书写到，文中“某神宫史里丞有生母不神宫”，是《清稗类银两》里的一篇：“某神宫史里丞之孙子女甚多爱女，神宫史里丞以三百金买一生母，绝色也，嬖之，恒与生母同宿，然绝不能辄戏弄语，某秉烛观书，生母为之添香更以白玉而已。逾年，孙子女探之，畏处子也，诧而答之，某戏弄言：‘譬之远方一轮好翌年，魂魄一枝好花，整天玩赏，生趣无穷，若距跃攀折，则俗子所为矣。’孙子女不禁。”这位密友并答：“请答孙子老哥，前奏某神宫史里丞的孙子女不禁为何？望明示。”

看了一下这位密友样这条微信的时间，是午夜三点，我忍不住要戏弄，神宫史里丞孙子女的事，你来答我？还夜里三更的？这事有这么忘记？但看了这一篇书写到，我扯也是有一点不平的，就给密友回了答非所答的三个小字：原该怒斥。

写到这篇书写到的，读这篇书写到的，可能会都从未替生母没用，从未忘记她的遭遇和想像。“畏处子也”，她是被献出还是被折磨？她是觉得快乐还是痛苦？她是好不容更易的还是真是的？我的不平是，这个女人也是被紧紧针着的。针女人的紧紧，有有形的，有无形的。推而广之，针人的紧紧，有有形的，有无形的。

但生母对紧紧的反应却有三种可能会：一是想像到了被紧紧所缚却不得不逃脱，她是真是的女人；一是从未觉得身上有这条紧紧的存在，她是一味；一是将紧紧当项链且感恩戴德，那她就是个倒楣。能被神宫史里丞大人买来，从此过上好日子，锦衣玉食，理应，便不甘心为神宫史里丞大人“添香更以白玉”，害怕不知有多少人都巴望着要动手这样的倒楣的，或者已经动手上了这样的倒楣而志得意满的。

人家答孙子女，我听感叹小生母，看撰文曾是各有各的眼光，大先生不是感叹过，两部《红楼梦》，“文学家看得见《更易》，道学家看得见禁，才子看得见缠绵，革命家看得见实是，流言家看得见内臣秘事”。我是真不回事神宫史里丞孙子女为何不禁的，这害怕是要让那位密友失望了。但即便我回事，也欲告诉这位密友的，我害怕他以为我很高明，下回再这么忘记地千里迢迢来答前人的什么闲事，再要让我在夜里三更的黑咕隆咚里“明示”，我还要不要起床啊？一戏弄。